茶馬云南,沿茶馬古道一路走來,見得最多的是各行各色盈潤的玉器。
柜臺的金花,她們的白族頭飾有非常浪漫的名字:“風花雪月”,垂肩長長的白色流蘇,臨風輕揚,舒展大理女子的韻味;無心的男士輕輕一碰,據說就意味愛慕和求婚,有幸得到金花青睞,要在女家做夠三年苦力,才能抱得美人歸。
射燈下幾經雕琢的玉石,柜臺后笑意迎人的金花,兩樣都珠圓玉潤,在游人如織的店堂里交相輝映,引人幾度流連。
鉆石,堅硬而凌厲的光芒,無數棱角切割尖銳,每個平面毫不客氣直指人心,是那種世俗的志得意滿、養尊處優、高高在上的優越感;珍珠是無數疼痛中涅磐的眼淚,冰涼晶瑩的淚珠,凝結在我的頸上、指間,那是生命的哀愁。
而玉,似乎和他們從來不同。
暗中驚慕玉色,毫不奢華的美麗,雨洗芭蕉的青翠,霧籠碧水的空漾、秋波含煙的溫潤。這美麗被世俗標準劃分為若干等級,依照價格標簽區分,讓我想到電視選秀的超女,掛了編號輪番上場,等待挑揀和選擇。從愛慕、親近直到待價而沽,總有一種來自心底的拒絕。
其實,玉與人,和人與人一樣,能相知相守,需要緣分。
看定一只淡翠的貴妃鐲。
她獨自躺在柜臺里等我,柔和燈光在周遭籠罩,她一定等待很久了。在我們相遇的瞬間,能感覺到她突泛的驚喜色澤。
行家品玉,其中大有學問,講究看玉的水頭和色根,都聯系玉的身家,系出名門的大家閨秀,天生待嫁豪門。
只要喜歡,微瑕的美玉,也有鐘情的理由,如同愛一個人,同時會愛上她的缺點。
一脈溫柔寧靜的淡綠,想起夢境里云霧縈繞的一泓湖水,偶爾一痕碧色,是春天最初的色澤吧,突然憶起大理三塔下那一樹青青的菩提。
想象一塊璞玉,混沌初開天地間,液態沸騰的巖漿涌動,漸在時光冰凍的目光中安靜、凝固。不過都是石頭吧,只因有素月分輝、銀河共影的記憶,獨自穿越幾億回斗轉星移?;覊m滿面,仍堅守自己最初的光澤,只把絲縷感動,銘記成某一個夏日。翡翠鳥的翅羽掠過天空,留下的些許顏色——直到夢中某日,抑或某日夢中,被工人挖掘,被匠人雕琢,成就了表里澄澈的冰雪面容。
金花姑娘拉著我,盈盈一握,說:“戴得的!”
貴妃鐲是橢圓形狀,想是依了采蓮女皓腕細心琢就,動靜中晃悠在手腕間,時刻提醒她的存在。貴妃鐲是擇人的,不是她喜歡的人,戴起來總是天生的障礙。
只看到店鋪里,滿滿的游人挑選玉飾,其實玉,也是在挑人。
我的手腕被金花用護手霜涂得柔軟光滑,沒來得及細想,似乎聽到指骨一聲細響,我的玉鐲小鳥歸林,棲息在手腕上,熨貼安寧,我的玉挑中了我,所謂緣分,就是這樣的兩情相悅。
美麗的金花開始望著我微笑,曾有一位金銀滿身的貴婦看上了這玉鐲,金花告訴她戴不得,即使勉強戴了,再難取下。貴婦堅持她喜歡,只要戴上,終其一生再不取下。于是幾位金花共同在玉鐲與手掌間努力,貴婦在疼痛中數度堅持,到了極限的一瞬,人突然休克了,可玉鐲始終沒能戴上手來。
突然的感動了,心里生生地痛起來,佛度有緣人,玉,何嘗不是如此。
前兩天,偶遇一位事業有成的姐姐,高貴的水貂大衣,精致的妝容,纖細手腕上,一枚紫羅蘭色的緬甸硬玉鐲,點染幾點蒼綠翠色,價值不菲的上等A貨,引得觀者驚羨。我暗暗低頭,感覺到腕間不為人知的溫潤的包容。
“共工觸不周之山,山為之崩,女媧煉五色石,用以補天?!边@應是關于寶石最早的記載。
是否可以用腕中這塊石頭,補一補我心靈深處衰老的皺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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